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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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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暗、漆黑、寂靜無聲, 此處是永安縣衙關押犯人的大牢,內裏卻空無一人,並非永安治安有多安穩, 而是縣衙內的衙役對於犯事者能懶得抓便懶得抓, 往往有被抓入內者,交了些銀錢關上個把天便又放出去了。

眾人走進時只聞得一股十分濃郁的黴灰味, 獄卒費了老大的勁才將墻壁上的油燈點燃。幽黃的燈光一時驅散了黑暗,卻也顯得牢房愈發的幽深。

一人被拖到了刑房木架上綁著, 他擡頭看著眼前的幾人, 目光帶有畏懼卻又強作鎮定。

“說吧!”張晏清把玩著腰間的掛刀隨意道。

男人見此呵呵幹笑著, “大,大人要我說什麽,我是個粗人, 實在不懂大人的意思。”

見他裝傻,一旁的李豫冷冷道:“我乃大理寺少卿,若是你將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,按照律法, 我或可輕饒你一些,若是嘴硬,那只能讓你見識見識大理寺的手段了。”

他說完, 張晏清便迫不及待地將刀架上了男人的脖子,一點一點挪動,刀刃貼著皮膚繞了一圈,割出了一圈血線, “再不說可保不準我這手不穩了!”

男人立馬被嚇尿了,他們本就只是吳墉豢養的地痞流氓,欺軟怕硬,貪生怕死,商船的人跟這些嗜血的兵士自然不可同語。

“大人!我說!我說!”

縣衙後院內,吳墉急得在屋子裏來回走,縣丞主簿典吏三人看著他也是滿臉的煩悶,想起船上那一幕吳墉便氣得牙根發癢,“蠢貨,一群蠢貨!”

被一個水匪當場喊出來救他,是個明眼人都知道二人關系不菲。

“大人,當務之急是撇清與他們的關系,現在罵他們也無用啊!”一旁典吏忙道。

“撇清撇清!咱們也要出得去啊!”

吳墉便沒遇見過這麽不講道理的人,想他堂堂一屆知縣,居然被人軟禁在縣衙裏!李豫帶來的兵士全是不久前從戰場上下來的,兇神惡煞,只聽李豫的話。吳墉若是爭辯,便被他一句“欽差辦案,還望大人配合,若有不滿自有陛下主持公道!”給堵了回來。

他那堂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欽差帶兵來永安他身為夔州知州難道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嗎!

“不行,我得讓堂哥來幫忙!”

“大人不可!”一旁的主簿忙阻止道:“大人,若是讓知州大人來,只怕到時候牽連更廣,連知州大人都會被查出來啊!”

吳墉一聽當即濃眉倒豎,冷笑道:“呵,本來便是他起的這收斂商船過路錢財的主意,我累死累活這麽些年給他聚了那麽多財,他想讓我出去頂罪,那可沒那麽容易!”

他說完,甩袖離開,去了書房急急忙忙寫了封求救信,喚來心腹命他偷偷溜出去趕往夔州城。心腹接過書信,偷偷摸摸地從從小門鉆了出去,見左右無人,正打算離開,不想剛走兩步便被人反手扣倒在地。

“放肆!我乃知縣手下,你們敢抓我!”

“這個人在縣衙附近鬼鬼祟祟,一看便知道行事不正常,來啊!搜!”

兩人反擒著他的手讓他動彈不得,一人上前從他懷裏搜出來一封信,交給領頭那人一看,他隨即笑道:“果然不出嚴大人所料!”

縣衙後衙內,吳墉已是急切萬分,從水匪一眾被抓已經過去了兩日,正在接受李豫的審訊。他被困在後衙內進出不得,派人去打探也全都差不到半點消息,他知道,他已經暴露了,李豫來提他是遲早的事,派出去的心腹也沒了音信,他再也不甘於幹等下去,收拾了細軟便打算跑路。

不想剛摸到墻邊便見墻頭站著一人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“吳大人,收拾包袱打算去哪啊?身為知縣未有旨意私離轄區輕則可是剝了官身重則可會砍頭的啊!”

“這,這……”吳墉擦著額上並不存在的汗,幹笑道:“張將軍說笑了,說笑了。”

他轉身便想跑,結果一轉頭便看見了李豫,只見李豫身旁跟著一人,正是那得意樓裏的賬房先生,李豫看著他緩緩道:“有人舉報,知縣大人您與水匪交情匪淺,那水匪劫來的銀子大部分可進了大人的口袋,這事兒可不輕啊!”

吳墉當即腿一軟,跪倒在地,哆哆嗦嗦道:“嚴大人,下官冤枉,冤枉啊!是有人要陷害下官啊!”

“冤不冤枉的,一查便知,放心,在下一定徹查到底,屆時,也好替大人洗清冤屈才是。”

轟隆一聲,吳墉只覺得五雷轟頂,臃腫的身子再也撐不住,暈了過去。

永安水匪一事至此完結,水匪乃知縣吳墉尋來地痞流氓豢養而成,陵江流經永安轄內,多地商船在此通行,知縣貪圖商人錢財,豢養水匪劫掠,但為的更是背後商戶上供的過路費,每過一趟上供一次,謀取巨額錢財。

上次朝中派欽差來剿匪,亦是知縣吳墉派人報信,水匪劫來普通百姓做替身,欽差不知,帶兵全部誤殺。知縣與縣丞主簿典吏蛇鼠一窩,共同謀下罪惡。

“這是我寫的關於水匪之患的折子,裏面一清一楚都交代了,你押送吳墉回京,將這交給陛下即可。”

張晏清伸手接過,看了一眼便收入了懷中,“有一件事,那主簿畏罪自殺了。”

“自殺了?”李豫驚訝道。

“是,”張晏清多少覺得有些愧疚,“因為那主簿太過於老實,又見他不是主謀,所以我的手下看守沒有註意,便叫他給自殺了,現在天氣欲熱,屍體不好久放,便將他給埋了!”

李豫聞言沈吟了一聲,俄而道:“那主簿的身份肯定不簡單,只怕跟夔州知州有幹系,不過,死了也罷。”

他說完又拿出了一疊紙,最上頭的是一封信,“水匪之事吳墉若背後無人撐腰是絕對不敢做出來的,這是他聯系夔州知州的證據,我雖是欽差,但夔州知州我卻也是不敢動的,他掌握一地的軍政大權,還得陛下拿主意,你把這些呈給陛下,務必保證這些證據的周全!”

“是!”張晏清拱手應道,忽然間反應過來又問:“你把這些交都給了我,你不回京了?”

李豫斂眉,目光忽然黯淡下來,“陛下準許我辦完事後回淮安一趟,祭奠我的父母。”

張晏清拍了拍他的肩,沒有說話。

氣氛一時之間沈寂下來,張晏清頗有些不自在,轉而尋著話說,“咳,那個,我可能見弱柳一面?嘿嘿,畢竟小時候咱們也一塊玩過。”

他一說,李豫眉斂得更深,嘆道:“她連我都不肯見,更何況你!”

那日他魔怔了,竟對她做出那種事,也難怪她不肯見他,還好最後關頭清醒了,只怕她會更惱,而這幾日又忙於水匪一事,忙得腳不點地,連安慰她的時間也沒有,到時候恐怕還得哄上許久才行。

若是弱柳知道李豫的想法,非得氣得七竅生煙!

軟兔子也是有脾氣的!更何況她是堂堂虎妖!

明明春日裏就是她清潮湧動最厲害的時候,平日裏忍住倒也沒事,偏偏那日來招惹她,勾出了一身火來,箭在弦上偏偏不發!呵,她妖元都準備好給他了,結果硬生生給憋了回去,差點憋出內傷來!

再軟的性子也是有脾氣的!不給他點顏色看看,當真以為她叫弱柳就真的像柳樹一樣柔弱好欺負!

這通火,她遲早得還回去!

張晏清最終還是見到了弱柳,在他們兩人驅車先行駛往淮安的時候,張晏清來送,他一見到弱柳,就像小時候那樣自來熟的招呼著,看著一旁的李豫樂呵呵道:“叫他惦記了十年,佩服佩服!”

弱柳笑道:“你從一個麻桿變得像現在這麽壯碩,我也佩服佩服。”

兩個人就在李豫的黑臉下互相回憶往事,說的更多的是李豫的糗事,見張晏清還要說更多,李豫忙狠狠剜了他一眼,一揮鞭,馬蹄兒飛快拉著馬車跑了。

風中只留下弱柳清脆的笑聲,“那個,張晏清,咱們再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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